“陛下有旨,王美人觐见!”
正胡思乱想时,有宦官推开宫门宣布。
“臣妾奉诏!”王美人姐妹惦着衣角起身,然后,弓着身子走上台阶,看模样要有多慌张就有多慌张,看的刘德心里暗爽不已。
刘德永远不会忘记,便宜老爹死去的那一年,他入朝觐见时的遭遇。
那时候的王美人王太后是多么的风光,甚至在刘德觐见跪拜时都懒得说话,只让宦官搭话。
但是……
刘德叹了口气,只要不是王娡在入宫前的事情被捅出来了,那么,她最多是吃些训斥,真要打垮她,几乎是不可能的。
原因很简单。
首先,现在王娡的妹妹王儿驹正处于便宜老爹习惯性的四年宠溺周期之中。
再大的事情,妹妹帮忙吹点枕边风,自然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王娡姐妹的手段,刘德从来不敢等闲视之。
其次,刘彘今年才一岁多点,还没断奶呢!
就算事情闹大了,不管是伦理道德也好,旧日情感也罢。
便宜老爹都不太可能真的下狠手。
当年,先帝逼着薄昭自杀,到现在都有人非议天子‘太不近人情’。
再者,前世的时候,刘德虽然被关着在小黑屋,但出来后也没见王娡姐妹怎么样。
即使是有蝴蝶效应,也不可能出现太大偏差。
这样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清凉殿前的花花草草。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清凉殿的宫门打开,那个宦官再次出现,道:“陛下有旨,粟妃、皇子刘荣、刘德觐见!”
“臣妾奉诏!”
“儿臣奉诏!”
粟姬起身后拉上刘荣,理都没理刘德,就径直向前走。
刘德也就做做样子,然后就跟着两人,走上台阶。
进了清凉殿,刘德一眼就看到了跪在窦太后跟前正哭哭啼啼,委屈得不得了的王娡姐妹。
刘德看了这模样,撇撇嘴,心知,这姐妹估计是过关了。
只是,花了半个小时才过关,也足见这姐妹闯的祸不小,估摸着这一年半载,她们都不可能蹦跶出来了
“臣妾粟氏拜见陛下、太后、皇后……”
“儿子刘荣拜见父皇、母后、皇祖母……”
粟姬与刘荣却是看到铁青着脸端坐在龙座上的天子以及临襟正坐的薄皇后,心里面猛的一打鼓,腿都有些软了,也不顾得其他了,连忙服软跪下来。
刘德却还有闲工夫先打理一下自己的衣冠,然后才施施然跪下来,叩首道“儿子刘德拜见父皇、母后、皇祖母!”
坐在龙座上的天子哼了一声,对着刘德道:“刘德,你是想学子路啊?”语气中已经有些不满了。
当年子路为鲁国大臣,在叛乱中被乱兵所杀,死前还要整理衣冠,留下了‘君子死而冠不免’的典故。
刘德当然知道,便宜老爹这可不是夸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估计便宜老爹还在气头上,所以就把气撒到他这里来了。
不过这是好事。
便宜老爹是个隐忍功夫相当厉害的天子,一般他肯骂你,那是因为你还值得抢救,若他骂都不骂,说明你在他心里已经完蛋了。
话虽如此,但刘德还是叩首认错:“儿子不敢……”
“你还不敢?”天子哼了一声,又好笑又好气的道:“你都敢跟粟妃顶嘴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出去!给朕把《孝经》抄写十遍再回来!”
刘德乖乖的伏地拜道:“诺!”他哪里不明白,这是便宜老爹在维护他,那板子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聊聊几语就把他的罪责给抵消了。
只是粟姬与刘荣却是惨了。
刘德估摸着便宜老爹那没在王娡姐妹身上撒完的气,都得一股脑的冲着他两人去了,估计今天是善了不的了。
然后刘德就弓着身子边走边退,退出了清凉殿,出去抄书去了。
到隔壁的偏殿,早有宦官与侍女将准备好的空白竹简与《孝经》原本拿了过来。
刘德就老老实实的跪坐下去,拿起毛笔抄写起来。
一边抄,刘德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隔壁殿内的声音,可惜清凉殿在设计之时就充分的考虑到了‘隔墙有耳’这种事情,因此隔音效果相当不错。
所以听了半天,刘德除了隐约听到些模模糊糊的声音外,别的什么也不听不到。
既然听不清,刘德索性就专心的抄写起来。
这一抄就从上午抄到了下午日落之时,刘德才勉强将《孝经》抄写完毕。
伸了个懒腰,刘德将自己所抄写下来的竹简一个个清点清楚,然后叫来一个宦官,吩咐道:“我已抄写好了,请去禀报父皇!”
“陛下早有吩咐……殿下您抄写完之后,可径自去觐见……”那宦官低头笑道,作为天子亲随,他哪里不清楚天子的脾性,自是明白,如今这刘德可谓是深得天心,将来有很大机会角逐那至高无上的宝座,此时不押注,更待何时?因此他压低声音道:“殿下一会觐见之时,陛下若提起粟妃之事,万勿顶嘴,切记,切记!”
“多谢!”刘德看了对方一眼,嘴角露出笑容:“敢问明公大名?”这种便宜老爹身边的亲随,若有可能多认识几个,多结交几个,总不会是坏事,将来说不定,这些看似卑微的小人物,能在关键时刻给出定锤一音。
刘德没有什么道德洁癖,宦官在他眼中,与他人并无二致。
那宦官却是意外的抬头看了一眼刘德,然后低头道:“不敢当殿下明公之称,奴婢贱名章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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