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意衡果然两天没出门,不仅门没出,觉都几乎没睡。
接的稿子急,他这人对自己要求还高,交上去的东西必须得先过了自己这一关,于是就这么熬着,熬红了眼睛,熬黑了眼圈。
他赶稿的时候抽烟很凶,闷在书房里,手边的烟灰缸堆了个小山。
到最后,他准时交稿,家里的泡面一包都没有了,烟也一根没有了。
屈意衡向来对自己心里有数,一个活儿需要多长时间,他要多久不挪地方地画,要吃几顿饭、抽几根烟、打几次盹,他都清楚。
所有的事情都在计划之内,包括交稿后第二天病倒。
以前岁数小,怎么熬夜祸害自己身体都行,但现在虽说没七老八十,但那会儿作的妖都落下了病根,现在开始反噬了。
以前屈意衡喜欢半夜画画,他说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有灵感,于是那几年里,他几乎日夜颠倒,后来身体实在受不了才硬是逼着自己把那习惯给改了。
习惯是改了,有些毛病已经沾上了。
编辑打电话来大呼感谢的时候,屈意衡刚吃完药躺下,他喝了小孩儿的退热灵冲剂,每次发烧喝两包那个见效比什么都快。
“不用客气,”屈意衡说,“但是以后别总这样,真的熬不起。”
“嗯嗯嗯,这次您真的是救了我的命,改日我一定登门感谢!”
屈意衡说别了,千万别来,应付了两句,挂了电话缩回了凉被里。
他眯着眼看着窗外,心说完了,等会儿天亮了肯定会晃醒我,但是他太累了,连根手指都不想动,更不可能愿意起来去把窗帘拉上。
这么想着,他很快就睡着了。
屈意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夏天的晚上七点多天还没黑,楼下热闹得像是个游乐园,小孩儿大呼小叫,偶尔还有犬吠。
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觉得烧退了,但还是有些头疼。
伸手摸过手机,打开微信,发现“五中13班”那个群一直都有人在说话。
他已经把这个群设置了勿扰模式,群消息提醒是不会再出声了,但因为每天都有人不间断地在聊天,所以这个群始终在最上面,只要他一打开微信就能看见。
屈意衡点开翻了翻,有人在讨论说十一大家约着一起出去玩,不带家属的那种。
这才八月份,这些人已经开始计划十一的假期,眼光倒是放得挺长远。
他翻着聊天记录看见一个女同学把姚湛的名字艾特出来,问他去不去,大家有人在下面起哄,说班上大龄单身男女要自由组合了。
到这会儿屈意衡才知道姚湛也是单身。
他想起那天他们在酒店,姚湛弄得挺猛的,最后出来的东西也挺浓,但当时屈意衡没多想,现在才想通,或许是因为太久没做。
搞了半天,他们这些三十好几的老男人不仅仅被岁月抛弃了,还被xing生活抛弃了。
这么想着,屈意衡笑了。
他又往下翻了翻,一直没见着姚湛的回复。
在他记忆里,姚湛其实挺酷的,就是那种有点儿痞气的少年,十七八岁抽烟打架,看似不良少年实际上成绩好得让人咂舌。
这种人最招男生嫉妒,最讨女生喜欢。
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那样的性格。屈意衡关了手机,把自己又埋回了被子里。
他一直在床上躺到天黑才起来,感叹着最后还是把觉睡成了美国时间。
洗了把脸,觉得饿了,头晕脑胀又不想下楼吃饭。
他到阳台吹风,一摸手边烟也没有。
不下楼不行了,逼着自己出了门。
这座城市哪怕是夏天的晚上也一样的闷热,没走出几步就是一身汗,屈意衡突然怀念起高中毕业之后就没回去常住过的城市,前几天他过去,觉得那种白天炙热夜晚凉爽的城市才是真的宜居。
他去便利店买了一袋五包的方便面,想了想,又给自己拿了两盒牛奶,最后在收银台要了两包烟,掏出手机付款。
微信支付后不可避免地又看见了班级的群,刚巧赶上姚湛说话。
姚湛说:到时候再说,我忙。
到底做的是什么工作?忙成这样。
屈意衡拎着袋子往回走,路上遇见一条胖乎乎的小柯基,那小狗儿就跟着他,他索性蹲下来逗了一会儿狗。
他跟这小狗玩儿得正热络,有个姑娘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遛狗的牵引绳,她看见狗在这儿,松了口气,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哭腔了:“祖宗啊!我这刚要给你系绳儿你就跑没影儿了,吓死我了!”
姑娘赶紧蹲下给狗系绳子,然后和屈意衡道谢。
屈意衡笑笑没说话,拎着自己的东西回家了。
姚湛最近是真忙,一边应付单位的领导,一边应付家里的领导。
就跟邵威见面之后的第二天,他们副院长就“顺便”来儿科科室遛弯儿,又“顺便”问了姚湛一句:“小姚今年是不是三十多了?还一个人耍着呢?”
姚湛没想到他老人家突然关心起自己个人问题,毕恭毕敬地回答:“三十三生日刚过,一个人挺好的。”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他希望对方能感受到他的真诚,毕竟,一般人聊到这里接下来就要开始说:“哎我家某某亲戚的孩子某某某跟你挺合适的,改天给你们介绍认识一下。”
姚湛真的挺怕这个的,尤其,说这话的人万一是他们副院长,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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