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宝山下,战沙场上,有万鸦死尸,乌黑一片。
两军阵中,数万军间,多残兵败将,苍灰遍野。
数万梁军在那匹白龙矫驹的率领下已撤出战场之外,整支军队虽有些许受损,但仍同那残伤虎熊一般,战势仍在,余威依存,大军兵锋只能说损折两三分而已,待得假以时日稍稍修整,便又会成精龙猛虎,卷土重来。
那面印纹有一个硕大金黄“梁”字的门旗下,王彦章一手持他那杆威震天下的盘蛟铁枪,一手握马鞭与旗杆,眼神冷然且隐然:“李克用,你敢谋我!现在想想,你可真是处心积虑,用心良苦啊!一是令你亲儿李存勖假借你晋王手令救你义子李嗣昭,并激起我自傲好战之心,使得我一时被你蒙蔽双目。二则在我志得意满之时突然号令这二十七藩镇诸侯向我猛攻而来,使我一时猝不及防。三则,你在我与这五十万藩镇诸军拼杀之时放出你鸦儿军人人豢养的箭喙寒鸦来啄食我梁兵眼珠,令我十万大军阵脚一时大乱不止。”
“好好好……一计三得,一石三鸟,你晋王李克用真是好大的本事与计谋!连我一时都被你迷惑,竟天真的想与你麾下鸦儿军一较高下,不得不说,李克用,你是个很好的谋略兵家,也是个很好的万军元帅……
但,你却不是我的对手!
你的计谋只能谋得了土鸡瓦狗,想谋我?你还太嫩!现如今你那藩镇诸军已溃退数里,看他们的情势,是要退出此地战场,回归关外藩镇。而他们一走,你所谓的百万盟军便顿时丢失一半威势,如苍鹰折翼,猛虎爪断,无论多大的兵势威能也发挥不出来了。而我……还有着后手!”
倏然间,白驹之上,浑身螣甲染血的王彦章回首一望,冰冷的目光直射向数十里之外的盟军阵地,集中在那匹枣红麟驹之上的盟主晋王,好像要将他冻杀掉:“李克用,哼!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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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他们跑了……”
鸡宝山下,十三太保的青衣少年李存勖一指那远处旌旗飘摇远去的藩镇诸军,向身前稳坐在那匹枣红麟驹上的晋王李克用大声叫道。
马背上,已颇为老迈的李克用背脊挺直,举起马鞭,淡淡道:“无妨,他们的作用已发挥完了。战场之上,有些军队一旦发挥完某一刻的作用,那么他们也就可有可无了,于之后的战阵局势再无影响了。”
这位盟主晋王眼神之中颇有些玩味,但又有些无奈与惋惜,只是平平注视那撤往沙场之外的数十万藩镇诸军。
远方战场上,数十万大军毫不回头,各色战旗虽低沉垂落不少,但军马仍迸发着如龙威风,战兵仍有着不少可战之力。
显然,万只寒鸦的利喙虽箭锋锐利,伤人不少。但无一只寒鸦再飞回天际的凄惨结局却在说明这些兵马依旧雄壮,依旧不可小觑!
但军心已散,万兵黯然,散落灰心的大军士气已沉浮渐灭,甚至连李克用这位武道兵道可称大成的诸军盟主都不可挽回。
“此战我虽凭借这五十万藩镇军削减了不少梁军兵势,剪除了王彦章不少武道羽翼,但寒鸦不分敌我,利喙更等不得两军分开,那样的时机,可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只好牺牲掉这五十万军,换得两军皆溃!”
枣红麟驹上,李克用眼神沧桑,老目喟然,握紧马鞭,狠狠抽向自己胯下麟驹,显得极为无奈。
“哼!装什么样子!李克用,果真好手段啊,仅仅只以你那一万多只死乌鸦,就使得二十七藩镇节度使与王彦章两败俱伤,你正好在此坐收渔翁之利。
此时此刻,这身后剩下的数十万大军中已是你的鸦儿军占得大部之势,如今这统帅前阵,还有谁能与你为敌?与你作对?这里已是彻彻底底成了你晋王的天下!我们这些唐室宗亲势小力微,能和你拼?能和你抗?到头来我们还是要乖乖服从势大一方的命令……
唉!想我大唐当年……你李克用与那朱温也不过是我大唐臣子,如今才过数年,想不到已是一个篡位称帝,一个骑到了我大唐宗亲的头上勾心斗角。果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前军阵地上,余下的唐室宗亲元帅纷纷冷眼看着那颇为惋惜的李克用,心底一阵嘲讽与感叹,只觉得这晋王是一片装模作样。
装作君子的一个小人而已!
刚刚的战场外,尘沙一时阵阵飞扬,兵甲碰撞声沉沉荡荡,藩镇大军在那漫天飞沙间远远离去,留下一个个壮然的背影。
而战场上,寒鸦死尸上死气沉沉,寒气浮浮,一望无际,一阵寒杀。
数十万藩镇大军踏步中所激扬出的飞沙滚滚而来,沉荡间,飞沙落地,埋葬了那寒鸦。
战阵已分,两军已撤,死尸已埋,沙场已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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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我们真的就如此撤出此战?”
数十万藩镇大军前,一位藩镇节度使在马鞍上躬身拜向那名契丹老者,低声下气道。
那契丹老者眼神一直阴鹜,好似刚刚战阵上空的寒鸦,“哼,难道你还想回归李克用前军之中,继续让他当刀使?”
那位节度使一时悚然,慌慌张张道:“不不,属下不敢!只是我军贸然撤离,会不会引起那李克用愤懑记恨,派出他的鸦儿军前来围剿我们?大帅,如今我军虽仍有着数十万兵甲之盛,但刚刚经历那虎狼一般的梁军攻杀与万余只死乌鸦的突袭啄食,士气已经大为低落,战马更疲惫不堪,若是他派出那久经战阵的鸦儿军前来偷袭或围杀,属下害怕……害怕我大军会受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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