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
上午的时间,山阳侯府。
张霄远快步跑进内宅书房,神色间略显兴奋:
“大父,你可知陛下斥责那霍去病,说他以下犯上,和公主交手,罚俸半年,以观后效。此事晨起以后,传遍了长安,我等俱有耳闻。
那霍去病一贯嚣狂,早该如此……”
张当居在屋内的矮席后倚坐,姿态从容,扫了长孙一眼:
“他和公主动手,是该受罚,但你想被陛下看重,还是要靠你自己的本事,并不是霍去病被陛下斥责,你就有了机会。
北军中尉刘怀身死之事,我和太常等人力推你来负责追查,可有进展?”
张霄远精神微振:“正要对大父说此事,孙儿已查到当日那凶犯夏婕能得到验传,还有长公主府内暗道她为何得知等线索。这其中的牵扯,只待告知大父后,请大父示下,孙儿该如何做?”
张当居点点头:“如此才是正事,你要竭力展示才能,方有压下霍去病被陛下看重的机会。”
……
淮南王府。
刘迁坐在主厅,默然不语。
“听随侍说兄长在这里已坐了好一会儿,脸色怪吓人的,怎么了?”
刘陵一身褐色镶红纹的汉服,步履款款的从外边走进来。
这位淮南王幼女今年二十五岁,尚未婚配,素来聪慧强记。
她一直有晚起的习惯,走出来时还打着哈欠。
刘迁将面前的一幅竹简,扔到刘陵栖身的矮席上:“那霍去病居然敢给我回帖,让我不要再有纳卓青珂为妾的心思,呵!”
刘陵扫了眼回帖,嗤嗤笑道:“兄长给人家下帖,却不许人家回过来是何道理?”
出乎外人对刘迁的固有认知,他此时虽面色阴沉,但目光闪闪,一脸精明:“我恼的是他敢如此轻狂放肆!”
刘陵撇嘴道:“但这里是长安,谁让人家现在得了势,背后是皇后,是掌兵的大将军。
兄长切不可和他直面冲突,给阿父惹麻烦。”
“你说的我岂有不知。”
刘迁在自家妹妹面前,和外人对他印象不同,消瘦的脸上眼窝深陷,原本看似被酒色掏空的身体,隐然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
“兄长知道就好。”
刘陵说:“不过,兄长真能忍下这口气?”
刘迁冷笑道:“我即便不与他一般见识,也有手段收拾他。何况以我在旁人眼里的性格,若能忍下这口气反而不正常,那就不如给他个教训,将他打回原形,让他知道自己的出身。”
又道:“还有那卓氏,给他脸偏偏不要。”
“兄长还是谨慎些,霍去病能得陛下看重,总归不是寻常之辈。”
刘迁横了妹妹一眼:“你放心,我不会直接对他出手,倒是卓氏不过商贾之家,也敢忤逆我。卓氏在各地有不少产业,我看他如何守得住。”
————
未央宫一侧的独立院落,木质的塔楼上,茹泊虎正在低头画画。
画的是一幅黑白勾勒的老者,其单手摊开,以五指对应五行,手掌两面对应阴阳,一只手而已,却有种将天地万物包裹其中的意境。
虽是人物画,却有种说不出的磅礴气象。
“伱这画的是阴阳五行的创始者谈天衍?”
一个低沉雄浑的声音响起,茹泊虎身畔,忽然多出了一身皇袍的刘彻。
茹泊虎脸色平静,手上的笔锋已落下最后一笔,抬头见礼:“陛下难得有空来我这里。”
刘彻缓声道:“有些欣喜的事,想找人说说,其他人都不合适,只能找你。”
“这天下虽安,但外有四夷,内有人暗中图谋,有什么欣喜的事,值得你专门来找我说?”
茹泊虎画的颇为满意,嘴上却是直白。
“你之前让人给朕传递消息,将最近发生的几件事联系起来,以庐江郡为核心,往周围扩散。
去病昨日找我,主动请罚,我看他似乎也看出了些事情,和你的见解差不多。”
刘彻走到茹泊虎身畔,夺过他手里的笔,也伏案作画。
“你来是想告诉我,霍去病的心智成算比预料的更好,而他从小受你教诲最多?”茹泊虎道。
刘彻失笑:“那倒不是,是他自身天赋过人,朕最多不过是引导之功。”
“还有卫卿,他是知兵的,但在机变上却不如去病。”
茹泊虎颔首道:“以他的天赋,晋升天人境时,能苏醒什么兵符,我倒是颇为期待。”
刘彻换了个话题:“匈奴人近期的动向,你怎么看?”
茹泊虎掌管密侦暗卫,天下消息信手拈来:
“匈奴王庭正传令各部,待草木丰美的收获时节过去,便聚集各部,显然是要再次南下。去年匈奴败在卫青手里,今年必囤重兵压境,大战难免。”
刘彻笑道:“匈奴想来报复我汉人,岂不知我大汉同样如此。”
“接下来这一战至关重要,若胜必将影响西域诸国。”
茹泊虎的视线落在刘彻的笔锋上。
他说话时笔锋不停,心分两用,竟在‘纸上’勾勒出千军万马的壮阔气象。
没错就是纸,之前说过,始皇帝的出现,推动了这方世界的不少变化,包括纸张的提前应用。
只是眼下的纸仍不普及,虽然比历史同期要好得多。
“近来匈奴频繁试探,重提和亲事……”刘彻看向墙上悬挂的一份兽皮地图。
那里描绘着大汉和西域诸国,还有匈奴的疆域。
三者各据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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